“光輝哥, 你回來啦？”劉秀娟快步走到兩人面前，含情脈脈的大眼睛盯著方光輝就沒錯開過眼，連個眼風都沒給小翠。

可方光輝對劉秀娟卻冷淡得很, 小翠覺得很奇怪，難道方光輝知道劉秀娟喜歡他啊？他幾乎沒正眼看劉秀娟一眼, 偏過頭來問小翠，“小翠，這是哪個？”

“光輝，這是秀娟姐。“裝吧，使勁的裝吧, 男主怎麽可能不認識女主呢？

“哦, 是宏軍的妹妹啊！”方光輝沒有劉秀娟想象中的熱乎, 只是淡淡的打了個招呼, 看都沒看她一眼。劉秀娟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在方光輝面前是白瞎了，對牛彈琴，小翠有點幸災樂禍。

劉秀娟可就笑不出來了，不但笑不出來，看樣子已經快哭了。在她心裏，方光輝早就已經是他的男人了, 可看到方光輝如此的冷淡, 她就像掉到冰窟窿裏了，心裏拔涼拔涼的。

小翠看到劉秀娟眼裏已經泛起淚光，可憐巴巴的看著方光輝，“光輝哥，我寫的信你收到了嗎？”

“沒有，秀娟妹子，你寫信給我有事嗎？”方光輝拉著臉, 一點笑容都沒有。

劉秀娟看了小翠一眼，”光輝哥，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真不愧是作者定下來的女主啊，所作所為都與眾不同。小翠自覺得想讓道，卻被方光輝一手拉住，“秀娟，你是大姑娘，我也有媳婦，有什麽話就當著小翠的面說吧。”

劉秀娟看到心中的男人緊緊抓住陳小翠那個黃毛丫頭的手，心都快碎了，恨不得代替了小翠站在他的身邊。

“光輝哥，我，我在信裏都寫了啊？你真的沒有收到我的信？”劉秀娟抽噎著，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不愧是女主，哭起來都那麽美。

“沒有，我最近只收到小翠的信和爹娘的信。秀娟，你是大姑娘了，以後不要隨便給男人寫信，那樣可影響不好。”方光輝的態度鄭重而冷漠。

“光輝哥，我，我……”劉秀娟終於“我”不下去了，“哇”的一聲捂著臉哭著跑了。

方光輝和小翠面面相覷，繼續上山的路，小翠指著方光輝，“都是你惹得禍！”

方光輝現在看到劉秀娟就煩躁，自然不肯認賬，特別當著媳婦的面，“我才回來一天，怎麽惹得她！”

“你心裏有數！”小翠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方光輝，暗自腹誹，這裏面難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你真沒收到她寫的信？”小翠偏過頭問，“老實交代，坦白從寬！”

方光輝拿過小翠的柴刀，走在前面砍掉伸到小路上的樹枝。

“收到過，我看了第一封，後面的信收到就直接燒了。”方光輝覺得這事還是不能瞞著媳婦，本來沒什麽事情，瞞著媳婦好像自己做了虧心事一樣。

“為什麽要燒了啊？”小翠有些好奇，劉秀娟身材好，長得也不賴，方光輝就這麽穩得住？

“我是有媳婦的人，她就不應該給我寫信！”方光輝一板一眼的對小翠說。

“你就從來沒動過心？”

“胡說什麽呢！她是宏軍的妹妹，我從來都當她和紅梅一樣的。再說我去當兵都快十年了，每次探親都來去匆匆，連她什麽樣子都記不住了，動的什麽心啊？”方光輝黑著臉挺嚴肅的對小翠解釋。

”我就是有點好奇才問問啊！“小翠心裏默默的給劉秀娟點了一根蠟燭。

“小翠，既然我們已經結婚，就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相信我！”方光輝借機表白自己，可惜小翠完全不買賬。

“曉得了！”小翠調皮的吐吐舌頭。

“方光輝，前面我和金玉姐挖得有陷阱，去看看有沒有東西掉進去？”小翠指著不遠處的山坡說。

今天運氣好像很不錯，從來沒有掉過獵物的兩個陷阱居然都發現了東西，抓到一只麂子和一只兔子。方光輝看了看小翠挖的陷阱，“你這也叫陷阱？！”

可就是這陷阱居然還抓到了獵物，方光輝想，這麂子和兔子眼睛都瞎了才掉進去的吧？他拿起小翠的小藥鋤，把幾個陷阱都重新整理布置了一下，沒當兵之前，方光輝也向村子裏的老獵手學習過怎麽做陷阱。

後面的幾個陷阱只抓到一只兔子，田金玉挖的陷阱則是一無所獲，方光輝把這些陷阱也重新布置了一次，小翠希望經過專業人士的調整後過兩天來有不一樣的收獲。

方光輝整理完陷阱就開始砍柴，他脫掉舊軍裝，穿著背心砍柴，太陽曬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子順著肌膚流下去，不一會白色的背心就被汗水濕透了。

小翠在樹蔭下看著全神貫註砍柴的方光輝，心想有男人幫忙就是好啊，方光輝砍得這一大捆柴夠自己用半個月了。

怪不得農村人拼命都要生兒子，除了傳宗接代以外，生存環境的惡劣，勞動強度大需要男人來幹活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方光輝隨便砍了幾枝大片的樹葉子放在小翠的背簍上擋住裏面的獵物，兩人就踏上了回程。

今天應該是小翠自從穿越到這裏以後，最輕松的一次上山，全程不用操心，只要跟在方光輝後面就好。

以前每次上山小翠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擔心碰到蛇，碰到野豬，更怕碰到心存不軌的男人，但凡是有其他的辦法，小翠都不想上山賺這個辛苦錢。

問題是現在是六十年代，自己會的東西在這裏完全沒有用武之地，還要小心別露出馬腳，招人懷疑。這好像是自己唯一能夠賺錢的方法，還是老天爺眷顧給開了金手指安排的，為了吃口飽飯，她太難了！

回到村子裏，小翠照老樣子把獵物背到了金花嬸屋裏，小翠給方光輝鑰匙讓他自己去放柴火。

“小翠，聽說今天劉秀娟在村口攔著你和光輝說話，最後還是哭著跑的？”金花嬸幫小翠接了背簍，趕緊和小翠聊起來八卦。

這村裏簡直就沒有秘密，早上才碰上劉秀娟，這才剛過了中午，連金花嬸都曉得了。

小翠把早上和方光輝在村口碰到劉秀娟的事詳細的和金花嬸學了一遍，很實在的沒有添油加醋。

“原來是劉秀娟一廂情願，這秀娟可真不要臉啊，明明光輝已經結婚了，她還纏著光輝不放，嘖嘖嘖，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金花嬸感嘆著說，劉秀娟是正經初中畢業的，也是村裏姑娘中的頭一份。

小翠和金花嬸扯了幾句閑話，就背著空背簍回自己屋裏去了，一身汗水她想回去燒水洗個澡，現在有免費的勞動力挑水，小翠肯定是不客氣的。

方光輝在家已經把兩捆柴都剁成一段段的，整整齊齊的碼在竈房屋，小翠要燒火時只管取用。

“小翠，我把柴剁好了，鍋裏也燒了熱水，鍋子我先洗幹凈才燒水的。”方光輝看到小翠回來趕緊表現，今天他看出來了，媳婦因為劉秀娟的事情對他很不滿意。

“好，你在院裏守著，我在竈房屋洗個澡。”小翠對方光輝的體貼勤快很滿意，怪不得書裏寫得在小翠炮灰之後，劉秀娟死活要嫁給方光輝呢！

以前每次在竈房屋洗澡或者擦身子小翠都是草草了事，主要是沒有安全感，擔心被偷窺。今天小翠總算好生洗了回澡，把早上方光輝挑的水都用了一半。

方光輝看著他的小媳婦洗完澡後換下了土布衣服，穿了藍色小格子的棉布襯衣，灰色的麻布褲子走出來，剛洗的頭發烏壓壓的披散在肩上，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著粉色，清新美好得就像六月才露出水面的尖尖小荷，方光輝呆呆的看著小翠，她的小媳婦可真好看！

小翠斜睨了他一眼，暗道：真是個呆子。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小翠對方光輝招招手，“快幫我倒水去，站在太陽地發呆你不熱啊！”

方光輝輕松的把一大木盆水擡出來，倒進院子旁邊的排水溝裏，小翠偏著頭用毛巾擦頭發。

“二哥，你在幹什麽？陳小翠，你太過分了，居然讓我二哥幫你倒洗澡水？”方紅梅帶著薛彩虹走進了方家的小院，看到方光輝在給小翠倒洗澡水後，方紅梅憤怒了。

“我讓你哥幫著倒洗澡水怎麽了？你哥願意，不信你問問他！”小翠滿不在乎的笑笑。方紅梅差點沒被氣死，怎麽有這麽臉皮厚的女人呢？

“紅梅，怎麽不喊二嫂？小翠就算年紀比你小也是你二嫂！“方光輝聽到妹妹直呼小翠的名字，眉頭皺了起來。

“她不配當我二嫂！”方紅梅嫉妒的看著小翠的衣服，那顏色那款式自己穿著一定更合適，彩虹姐都說自己皮膚白，特別適合穿藍色的衣裳。

“方光輝同志，你好，咱們又見面了！”薛彩虹看見他們兩兄妹又要為方光輝的鄉裏婆娘發生爭執，趕緊笑吟吟的走上前來和方光輝打招呼。

嘖嘖嘖，落落大方，斯文有禮，好一個有才有貌的女知識青年！可惜啊，有才有貌，就是沒有德，明明知道人家有婆娘，也要往上湊！

方光輝冷淡的朝薛彩虹點點頭，把木盆洗幹凈放好，就去找水桶，準備去挑水。

“等等，光輝哥，我也去水井洗衣服，你昨晚換的衣服呢？拿上我一起洗！”小翠故意拿腔拿調的喊著“光輝哥”，把自己驚得一身雞皮疙瘩，這“哥哥妹妹”的路線還是不好走啊！

方光輝則被這一聲“光輝哥”叫的渾身舒坦。對感情方面的事沒什麽經驗的他沒看出薛彩虹想幹什麽，對薛彩虹的厭惡純粹就是因為他爹娘寄到部隊罵小翠的信是薛彩虹代筆的。

如果薛彩虹知道方光輝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喜歡搭理他，起碼要噴一口血，含恨道一聲“冤枉！”

見這兩人鎖上門要去井邊洗衣裳和挑水，薛彩虹急了，知青也是要上工的好不好，今天好不容易才裝中暑請了半天假。

薛彩虹想到方紅梅說自己的哥哥是營長，可以帶家屬隨軍，心裏就燃起一團火。這團火燒得她日夜難安，多好的機會啊 ，既可以當軍官的妻子，又能風風光光的離開農村。這年頭，軍人可以丈母娘最喜歡的女婿人選，沒有之一。

“光輝同志，聽紅梅說你在部隊立功了，方便和我說說你的光榮事跡嗎？我從小就很崇拜軍人，特別佩服你們不怕流血犧牲的精神！”

薛彩虹一臉崇拜的對方光輝說，在正常情況下女孩子的崇拜特別滿足男人的虛榮心，容易引起男人對她到關註。

可惜薛彩虹碰到了方光輝這個鋼鐵直男，他已經認定薛彩虹就是個黑白是非不分的人，所以對她弄得這些小手段統統不感冒。

“我沒有什麽和你說的，薛知青！”方光輝挑上空水桶，還幫小翠拿著一個空木盆，兩口子一副夫唱婦隨的恩愛樣子。

“紅梅，別什麽事情都和外人說，長點腦子！”走出院門，方光輝還不忘教訓方紅梅一句，把方紅梅氣得七竅生煙。

“彩虹姐，你別放心上，我哥就是被那個小狐貍精迷住了，平時他對我很好的！”方光輝對薛彩虹的冷淡，讓方紅梅覺得大失面子。

彩虹姐這麽漂亮，這麽有文化，哪點不比小翠強啊，剛才還送了她一塊特別漂亮的小手帕呢！

要是彩虹姐是自己的親嫂子就好了，就是不曉得她願不願意？她做了自己的嫂子，肯定會送自己很多好看的衣服吧？

“彩虹姐，我告訴你，昨晚我才聽到我娘和三哥說，她一定要二哥和小翠離婚的，要是你能當我嫂子多好啊！”

“紅梅，我特別崇拜你二哥，但是絕對不會當搶別人丈夫的壞女人！”薛彩虹低著頭暗笑，接著又羞羞答答的說，“如果你二哥離婚了，我是不介意他離過婚的，因為他是我最崇拜的人嘛！”

“那我告訴娘，等我二哥離了婚，彩虹姐，你就來當我二嫂！”

“紅梅，你這麽漂亮，在農村太可惜了。等我和你二哥結婚了，一定也把你帶到部隊去，叫你二哥給你介紹一位軍官，到時我們倆家都住一塊，咱倆做一輩子的好朋友！”薛彩虹給方紅梅憑空畫了好大的一個餡餅，這個餡餅真是畫到方紅梅心裏去了。

“彩虹姐，你真好！我一定幫你！”方紅梅只差要把心掏出來給薛彩虹看了。

……

方光輝和小翠自去了水井邊挑水洗衣服，當然不知道薛彩虹畫個大餅就讓方紅梅堅決的把自己二哥給賣掉了。

等小兩口從井邊回來，薛彩虹還呆在方家，和方紅梅正聊得投機。方光輝把水空到水缸裏面後，看到薛彩虹躍躍欲試的老盯著自己看，索性對小翠說，“我去河裏洗個澡！”

“嗯，晚上要幫你煮飯嗎？”看在方光輝今天很勤快的份上，小翠決定晚上做點好吃的慰勞一下，其實最主要的是她自己饞肉了。

“要，等下我在河裏看能不能摸到魚。”方光輝沒當兵之前，下田做農活，上山打獵下河摸魚都是一把好手。

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啊，小翠再一次為自己的英明決定感到慶幸，話說自己穿來這麽久，一次魚都還沒吃過呢，想不到今天有這麽好的口福！

方光輝今天存心在媳婦面前表現自己，他多走了幾腳路，走到了村口小河前頭一段無人洗澡和洗衣服的地方。這地方還是他當兵以前發現的，水深，地形覆雜，魚多，村子裏的孩子們一般都不敢到這裏摸魚，怕被“水鬼找替身”。

農村人說的“水鬼找替身”就是說被水淹死的人要去轉世投胎必須找一個人淹死在這裏替他，所以這裏就會年年有人淹死。

下河後被水草纏住腳了，被亂流裹住了，都說是“鬼扯腳”。其實村口這條河很幹凈，至少從方光輝懂事起，就沒聽說淹死過人。所以這些“水鬼找替身”的傳說，應該是村裏人編出來嚇唬熱天在河裏玩耍的娃娃們的話。

方光輝在岸上活動了一下筋骨，脫掉外面的襯衣和軍褲，穿著背心和大短褲一個猛子紮進河裏，涼爽的河水浸在方光輝身上，一身的暑熱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秀娟早上在村口被方光輝冷待以後，羞愧不已，回到自己屋裏大哭一場，眼睛腫得像一雙核桃。

下午拿著屋裏的衣服出來洗，在河裏洗衣服的地方卻發現大嬸小媳婦們和她說話都暗有所指，有平時和她屋不對付的人家只差明晃晃的指著她罵“不要臉”了。

劉秀娟一心想著怎麽向她的光輝哥表達愛意，沒有心思和這些婦女吵嘴，就拿著衣服沿著河往上走，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洗衣服。

正在無精打采捶洗衣服的劉秀娟聽到前面不遠處有人跳下河濺起水花打在岸上石頭發出的聲音，無意看了一眼，接著眼睛一亮，那不是光輝哥嗎？肯定是他，他跳下去的地方正是自己哥哥經常來摸魚的地方，以前自己還小的時候，就經常跟著他們兩個到這裏，哥和光輝哥在水裏摸魚，自己就在岸上幫拿衣服和魚。

想起小時候的快樂時光，劉秀娟又打滿了雞血，衣服都不要了，悄悄的走上前去，準備給方光輝一個驚喜。

光輝哥怎麽會不喜歡自己呢？以前他不是帶著小小的自己到處玩耍嗎？他那麽好，肯定是不忍心傷害小翠才冷淡自己的，劉秀娟想。

一個猛子沈到河底抓到一條鯉魚然後猛的鉆出水面的方光輝抹掉臉上的水，在岸邊找了根紮實的水草穿過魚鰓，掛在一頭伸進水裏的樹枝上，反覆確認魚不會跑掉才又繼續紮進河裏抓魚。

躲在河岸上大石頭後面的劉秀娟癡迷的看著水裏方光輝焦健的身姿，臉上紅得像天邊的晚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看來自己都水性一點沒退步啊，沒多久的功夫就抓到了四條大魚，條條都有一兩斤重，方光輝沾沾自喜的把一串魚提在手上，爬上岸，準備穿衣服。

“光輝哥，你好厲害，一會就抓到這麽多魚。”突然冒出來的劉秀娟把方光輝嚇了一跳，他趕緊扔下魚，把長褲和襯衣穿上。

劉秀娟也不害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方光輝穿衣服，看的方光輝手忙腳亂，滿臉通紅，心裏嘀咕：這劉秀娟怎麽不怕醜啊？回頭要和劉宏軍說說好生教育他妹子。

“光輝哥，我從小就喜歡你，做夢都想嫁給你！”劉秀娟鼓起勇氣，大聲對方光輝表白。

“秀娟妹子，我已經結婚了，不可能離婚娶你。”方光輝正色道。

“退一萬步說，就算現在我沒有結婚，也不會娶你，因為我從來就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就像紅梅一樣！”方光輝下了一劑猛藥，想讓劉秀娟死心。

“不，你會喜歡我的，我們結婚後你就會喜歡我的！”劉秀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大的眼睛已經泛著淚光，“光輝哥，我想做你的女人！我要給你生……”

“夠了，秀娟，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方光輝低聲喝止了劉秀娟，提起魚準備離開。

“光輝哥，你莫走，你走了我就跳到河裏去！”劉秀娟的眼裏泛起狂熱，“我跳下去你肯定要救我，到時我就和別人說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我名聲壞了，你必須娶我。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和小翠根本就沒有扯結婚證！”

“我爹娘給我準備了好多嫁妝，到時我把嫁妝都給小翠，這樣她就可以重新找男人嫁了！”劉秀娟覺得自己的主意天衣無縫，連小翠的退路都想好了。

方光輝停住腳，轉過頭冰冷而憤怒的盯著劉秀娟看了一眼，“救人都還要救出事來，你要跳就跳，我管不了！”

劉秀娟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方光輝，身上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她腿一軟，跌跌撞撞的朝河邊走了幾步，“光輝哥，你就那麽狠心，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

方光輝沒有說話，卻不敢離劉秀娟太遠，萬一劉秀娟真的做了傻事，他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小翠有什麽好？瘦的像根竹竿，說不定連娃娃都生不出。她們說男人最喜歡像我這樣身段的女人……”

方光輝厭惡的眼神劉秀娟感覺得到，她知道自己已經沒了希望，方光輝絕對不會娶她的，於是她不管不顧的開始胡言亂語，那些不著調的話不過是她在洗衣服時，聽到嫁了人的小媳婦之間互相開玩笑時說起的。

“劉秀娟，你要不要臉？小翠哪裏得罪你了，你咒她生不出孩子？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田金玉從離河邊不遠處的一個大石頭後面鉆出來指著劉秀娟罵道，身後還跟著五大三粗的方鐵柱。

田金玉和方鐵柱小兩口下工了覺得熱得很，田金玉就說要去河邊洗澡，方鐵柱是個怕婆娘的耙耳朵，再說又擔心村裏的閑漢偷看婆娘洗澡，就屁顛屁顛的跟著田金玉一起到河邊。

方鐵柱也是怕別人笑話自己，就和田金玉挑人少的地方來。無巧不成書，剛好走到河邊遠遠的就看到方光輝和劉秀娟在說話。田金玉和小翠最要好，加上也聽到了生產隊的八卦婆們傳的風言風語，自然是為小翠打抱不平，趕緊悄悄的走過來聽兩人說什麽。

田金玉性子潑辣火爆，剛好能接金花嬸的班，在大石頭後聽到劉秀娟咒小翠生不出孩子時，終於忍無可忍跳出來大罵。

劉秀娟看到田金玉兩口子鉆出來，曉得剛才想引誘方光輝的話都被聽到了，到底是沒嫁人的大姑娘，一下臊得只想找條地縫鉆進去，地縫沒找到，看到旁邊水流湍急的小河，只想到自己沒臉再活著，就想往河裏跳，卻被田金玉一把抓住。

“劉秀娟，你要死沒人攔你！不過等下跳進河裏救你的就是我家鐵柱了，你考慮清楚啊!”田金玉話說完後，真的放開了手，後退兩步看熱鬧，一副你愛跳不跳的架勢。

劉秀娟看看黝黑土氣的方鐵柱，又看看已經轉身大步離開的方光輝，本來覺得丟人憋著一口氣想往河裏跳死了算了，但又怕沒死成，真的被方鐵柱救上來。一時間悲從中來竟不知怎麽辦才好，“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田金玉兩口子也沒有勸她，還抽空輪流下河洗了個澡。農村人淳樸，又都是一個村的，打斷骨頭連著筋，方鐵柱兩口子也不可能不管劉秀娟。看劉秀娟差不多哭夠了，田金玉才拉著劉秀娟取了在河邊的木盆和衣服，把她送到屋兩人才回去。

方光輝今天下午被劉秀娟氣得不輕，也算是漲了見識，才知道女人豁出去也不是一般的狠，要是今天沒有方鐵柱兩口子解圍，他真的是被難住了。

看來明天他得趕緊帶小翠去公社把結婚證扯了，方光輝想，其實他的結婚報告兩年前就已經批下來了，不過一直在執行任務，沒空休探親假，自然也沒來的及扯結婚證。

本來方光輝想著這次回來先和小翠扯結婚證，然後再拿著部隊提供的證明給小翠辦理戶口轉移手續。這不才回來兩天，想著公社也不遠，就想等趕場時再去。哪裏知道劉秀娟就盯著，認定她和小翠沒結婚還有空子鉆呢，幸好自己老娘不清楚，要不肯定在屋裏鬧翻天。

方光輝提著魚回到村裏，給金花嬸屋裏送了一條，被金花嬸拉著送了一堆的茄子，辣椒和長豆角。還剩下的三條準備一條給爹娘那邊，一條自己吃，一條留著晚上和小翠一起拿到方支書屋裏去。

小翠見到方光輝提著魚自然是喜出望外，這樣新鮮的大魚，做酸菜魚太奢侈了，就直接殺了剁成塊，用油煎得兩面焦黃，放上她在山裏采來的木漿子和金花嬸給的青辣椒、子姜，再加上一點點水煮出湯汁，魚肉外焦裏嫩，青辣椒充分吸收了魚的香味，不吃魚光吃碗裏的辣椒、子姜和湯汁，都可以下兩碗飯。小翠盤算著這條兩斤的魚估計可以炒出一大鍋，她和方光輝可以吃個兩頓。現在的小翠妥妥的就是一會過日子的攢家小能手。

方光輝想和小翠說說河邊的事，猶豫了半天硬是沒說出口，想著還是晚上睡覺時再說吧。

話說失魂落魄的劉秀娟被方鐵柱兩口子送回了家，她娘張金芝看見自己女兒那樣子，心疼得不得了。加上白天上工時聽到些關於女兒和方光輝的有鼻子有眼的流言，急忙把女兒扶進屋裏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劉會計是方家村裏的文化人，舊社會在私塾了讀過幾年書，解放後土改時積極參與，得了個積極分子的稱號，又有文化，就當上了大隊的會計。他在方家村一向口碑不錯，和張金桂一起生了兩男一女，劉秀娟就是他們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兒，兩口子特別心疼她，不僅讓她讀書讀到初中畢業，還很少讓她下地幹活，把女兒養成了個一條道走到黑，不知世間疾苦的性子，現在看來是真正的害了她！

劉秀娟經不起老娘的逼問，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抽抽噎噎的原原本說了一遍，當著自己的老娘劉秀娟也不怕醜，只聽得張金芝心驚肉跳。

“你這個死女子，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啊？”張金芝用手恨恨得拍著女兒的肩膀，只是手擡起得高，放下時輕。

光打雷不下雨，劉宏軍的婆娘也就是二兒媳張春雨在外聽了半天壁角，最後撇撇嘴去竈房屋做飯去了。小姑子今天丟人可丟大發了，這可是家醜，她絕對不會去湊這個熱鬧，最好裝聾作啞什麽都不知道，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男人比較遲鈍一些，劉會計從大隊回來還沒聽說女兒的事情，只覺得路上碰到村裏人，大家夥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其實村裏人再傳的都是早上劉秀娟在村口堵方光輝兩口子的事情，下午在河邊劉秀娟說的那些驚世駭俗的話並沒有其他人知道，方光輝不可能說，田金玉兩口子也不是大嘴巴，都曉得這些關系著女孩子的名譽，傳得不好是要人命的。

再說田金玉也擔心這些話傳出去後，劉秀娟以爛為爛，對方光輝死纏爛打，反而連累了方光輝。小翠娘家趕不到劉秀娟娘家一個手指頭，到時萬一吃虧了怎麽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兩口子什麽都沒說，連金花嬸都沒告訴。

“娘，我就是要嫁給光輝哥嘛！”劉秀娟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方光輝有婆娘了，你不用再想！”劉會計聽到女兒又在和自己婆娘撒嬌，忍不住低聲喝道，“只要我活著，你就別想這事！”

“他和陳小翠雖然沒扯證，但早已經是夫妻，娟兒，你想把咱老劉家的臉都丟盡是不是？”劉會計也在心裏犯愁怎麽把女兒養成了這麽一個鉆牛角尖的性子，接著又把方光輝不可能離婚這件事情掰開了揉碎了分析了一遍給她娘倆聽。

劉會計的大意是說：男人不會為了女人影響自己的前途，方光輝是不可能離婚的，老劉家也不會做拆散人家夫妻的缺德事。再退一步說，就算方光輝今天看上你拋棄了陳小翠，那麽有一天他碰到條件更好的姑娘，也有可能會拋棄你，這樣的渣女婿老劉家更不可能要，所以，女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劉秀娟除了哭以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劉會計等聽完婆娘說完女兒今天做的事情，只說了一句話，“你莫上工了，每天守著她，連去茅廁都要跟著！”

小翠在屋裏美滋滋的就著辣椒炒魚塊，吃了兩大碗紅薯飯，才滿足的摸摸肚子，打掃完衛生後，被方光輝喊上一起去了支書方建國屋。

方光輝提了一條鯉魚，加上從部隊帶回來的一袋水果糖，一盒香煙。這在農村已經是一份厚禮了，何況兩家人還是就一個太公的，還親得很。就是親得很，方建國最近才老教育方大貴，讓他管住張金桂的嘴，不過收效甚微。

“是光輝來了，建國，快過來，光輝和小翠來了！”方建國的婆娘田春花看到小翠和方光輝進屋，笑嘻嘻的招呼著，把在竈房屋吃飯的方建國喊到堂屋。

方光輝把東西遞給田春花，“嬸子，感謝你和二叔照顧我屋小翠，這魚是今天下午我到河裏摸得，您趕緊收拾了，免得壞掉。”

“光輝，人來就行，客氣什麽！”方建國見老方家最有出息的侄兒來看他自然也是高興的，嘴上卻難免要客氣幾句。

方光輝遞了香煙給點了火，又和方建國聊了幾句家常，才說了來意。要大隊明天給出個證明，自己要和小翠去公社扯結婚證，還告訴方建國，這次回來要給小翠轉戶口辦隨軍手續。還請方建國暫時不要說出去，免得自己老娘張金桂鬧。

“好事，小翠，你好日子可在後頭啊！這下要吃商品糧了！”方建國笑著恭喜小翠。

小翠才知道自己和方光輝連結婚證都沒扯的，怪不得那個劉秀娟總是不死心。其實劉秀娟也是方光輝回來探親後聽二哥二嫂說閑話時知道的，不過這時候農村人對扯不扯結婚證並不看重，這方家村起碼有一大半夫妻都沒有結婚證，還不是照樣一起過日子生娃。

“結婚報告兩年前就批下來的，因為出去執行任務，一直沒時間回來和小翠扯結婚證。”方光輝像是對方建國解釋，又像是說給小翠聽的，說完還專門看了看小翠的臉色。

小翠無話可說，只能低頭羞澀的笑著聽田春花說了一大堆恭喜的話。現在方家村的人都認為她是方光輝的婆娘，她能賴賬嗎？這年頭，談離婚在這偏僻的農村和放衛星是一個效果。何況現實比人強，過兩年就要到那可怕的十年了，去部隊隨軍至少又方光輝護著，能避開這些。說到底，她還應該感謝方光輝給她一個合法的身份，一份安穩的生活。說真的，和方光輝離婚她也沒把握能活得下去。

兩人離開方建國屋後，回到屋裏照樣又聽到張金桂在院裏打雞罵狗，指桑罵槐。方光輝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送到老屋，為了防止老娘偏心，這回方光輝學乖了，哪樣東西是送哪個的都直接送到手上，免得老娘截胡自己藏著，最後偏心又分給了方光華或者方紅梅。

得了兒子送的東西，張金桂總算安靜下來。雖然有點不高興方光輝直接分配給一家人了，但張金桂還是笑得合不攏嘴，因為明天她去生產隊上工時，又可以大聲顯擺了，氣死劉金花那個壞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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